西藏自治區(qū)黨委統戰(zhàn)部版權所有????藏ICP備18000039號-1????
藏公網安備 54010202000133號
玉麥鄉(xiāng),是西藏自治區(qū)山南市隆子縣的一個邊境鄉(xiāng)。
從拉薩到玉麥,直線距離500多公里,即使在今天,真正走完也要3到4天。經典路線是從拉薩到山南市首府澤當鎮(zhèn),再到隆子縣,然后到扎日鄉(xiāng)曲松村,從曲松到玉麥還有33公里山路,期間需翻越海拔5000多米的日拉雪山。站在雪山頂上,但見周邊層層疊疊的高聳山峰合圍著一個小小的河谷,河谷間的平坦地帶長約七八百米,寬300米,這就是玉麥鄉(xiāng)所在地——玉麥村。
黨的十九大閉幕后的第四天,習近平總書記給玉麥鄉(xiāng)牧民卓嘎和央宗姐妹的一封親切回信,讓這個昔日默默無聞的邊陲小鄉(xiāng)成為“網紅”。2017年12月3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2018年新年賀詞中再次提到:“2017年,我又收到很多群眾來信,其中有西藏隆子縣玉麥鄉(xiāng)的鄉(xiāng)親們……他們的故事讓我深受感動。廣大人民群眾堅持愛國奉獻,無怨無悔,讓我感到千千萬萬普通人最偉大,同時讓我感到幸福都是奮斗出來的。”
圖為正在建設中的玉麥鄉(xiāng),攝于2018年5月。攝影:趙耀
這個讓習近平總書記感動和記掛的鄉(xiāng)村,究竟有著怎樣的英雄傳奇?
桑杰曲巴拒絕裹脅 堅守家園
時間追溯到上世紀五十年代末,那個風云變幻的動蕩歲月。
那年春天,日拉山的冰雪還沒融化,山谷里杜鵑花卻開始開花,牧民們從冬季的嚴寒中剛剛開始享受大自然的溫暖,這時,從山外沖進來一幫匪徒,一邊高喊:“紅漢人要來了,他們吃人肉,喝人血!”一邊擄掠原本就不富裕的玉麥(當時這里叫玉門,屬扎日區(qū))人家,然后匆匆向南邊逃竄。逃竄時,他們還不忘蠱惑,“要活命,跟我們走!”
霎時,這個幾十戶300多人的小山村一片恐慌,愁云慘霧籠罩。
走還是不走?
一部分人家牽著牛群,走了;
一部分人家在惶惑遲疑中,終于抵不住未知的恐懼,跟著走了;
“狼掛起山羊的胡子,改不了兇惡的嘴臉。他們的話,我不信。”只有桑杰曲巴轉過身,走回自己的小屋。他相信,沒有比烏拉、比乞討維生更苦的事。
他和妻子堅決留了下來。其他幾戶人家見此,也選擇了留下。
圖為站在高聳入云的日拉雪山上遙望進入玉麥的路,攝于2018年5月。攝影:趙耀
那時,玉麥村民不僅要為地方政府支應完全無償的烏拉差役,為官家人轉山(因為玉麥是朝轉扎日神山的一個重要歇腳站點)提供食宿。這里每年雨水過盛,不產青稞,因此每年藏歷新年后,雪山稍許融化,一部分村民就會翻過日拉雪山,到山外去討生活,直到大雪封山前,又回到群山環(huán)繞的家鄉(xiāng)。每年這樣的出山乞討,只為給留下來的家人省些口糧。
圖為巡山路上的央宗與邊防官兵擦肩而過,攝于2018年5月。攝影:趙耀
后來,金珠瑪米(編者注:“金珠瑪米”為藏語,“金珠”意為拯救苦難的菩薩,“瑪米”意為兵,“金珠瑪米”意為救苦救難的菩薩兵。在昌都戰(zhàn)役和解放軍和平進駐西藏后,該稱呼成為人民解放軍的專有稱呼,沿用至今。)翻越日拉雪山,向山谷深處前進。
后來,人們迎來了民主改革,延續(xù)千年的烏拉差役,被廢除了!玉麥人再也不用侍候官老爺了!他們可以當自己的家做自己的主了!因為共產黨,因為金珠瑪米讓他們翻身了!
1960年,玉門更名玉麥,設玉麥鄉(xiāng),屬扎日區(qū)。桑杰曲巴被任命為玉麥鄉(xiāng)鄉(xiāng)長。
全鄉(xiāng)英勇支前 協助驅逐入侵印軍
許多人家回來了,住不了多久,又遷出去了。大雪封山的冬季太長了,夏秋時節(jié)雨水太多了,地里長不出莊稼的日子實在太苦了。玉麥鄉(xiāng)只剩下3戶牧民。
六十年代初,中國自然災害頻發(fā),印度趁機對中國邊境騷擾蠶食,挑戰(zhàn)中國邊防部隊,最后公然入侵。1962年的國慶節(jié)剛過,桑杰曲巴鄉(xiāng)長的大女兒卓嘎才一歲多,對印度的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打響了。
桑杰曲巴鄉(xiāng)長牽著牦牛,帶領鄉(xiāng)里的青壯牧民們參加了支前,為前線部隊運送彈藥和給養(yǎng)。時值仲秋季節(jié),從扎日到塔克欽到珞瑜,再從珞瑜到塔克欽到玉麥,往返于后方和前線之間。
圖為玉麥鄉(xiāng)內隨處可見的雪山,攝于2018年5月。攝影:趙耀
從地圖上可以看到,通往前線都是盤山小路,不是懸崖就是峭壁,有的地方僅容一人勉強通過,稍有懈怠就會掉落懸崖。雖然衣服臟了破了,臉上和手臂剮蹭得傷痕累累,但牧民們說:“金珠瑪米為我們驅趕外敵、奪回家園,他們流血犧牲,我們這點小傷算什么。”
就這樣,一次再次地,他們整理好行裝,往返于家鄉(xiāng)和前線,為保家衛(wèi)國的金珠瑪米運送給養(yǎng),協力趕走侵入家園的豺狼。
一個月后,戰(zhàn)爭結束,玉麥人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
一家6口守邊
第二年,桑杰曲巴的二女兒央宗出生了。
黨和政府考慮到玉麥鄉(xiāng)的困難,在條件相對較好的日拉山另一側的曲松鄉(xiāng)蓋起新房,給他們分了糧食和牲口,讓桑杰曲巴帶著全鄉(xiāng)人家遷到這里居住。
住上了好房子,過上了好日子的桑杰曲巴并不開心,他說:“毛主席讓我翻了身,當了鄉(xiāng)長,可我這個鄉(xiāng)長連家也沒守住。”僅僅過了一個冬天,下一年剛開春,他和妻子就背起兩個女兒,趕著牛群,翻過日拉雪山,回到了玉麥,回到了這個他們世代生活的家園。
圖為20世紀90年代,卓嘎(右一)央宗(左一)與父親桑杰曲巴。圖片來源:解放軍報。
一家人回來時,通往小屋的路上已經滿是野草,屋里的東西也被印度那邊的人偷得差不多了。沒有人在,家里的東西是保不住的。“只有人在,家才能看好。”桑杰曲巴對家人說:“這里是國家的土地,我們得在這兒守著。我們守著,就守住了這片國家的土地。”
“守家守邊”看似簡單,但日子過得并不容易。
玉麥這個十分好聽的地名,和麥子卻沒一點淵源,自從祖輩在這里定居,所需要的每一粒糧食都要翻越海拔5000多米的三座大雪山,從山外背來。每年大雪封山前,桑杰曲巴就要到山外換回下一年的口糧。
只有一戶人的家鄉(xiāng)是凄美的,雪山阻隔的生活是艱苦的,放牧的生活是寂寞的。但桑杰曲巴鄉(xiāng)長的家始終如鐵打的營盤,牢牢扎在祖國的這片國土上。
一年夏天,一架印度直升機從南邊飛來,降落在玉麥,打破了鄉(xiāng)村平日的寧靜。一群全副武裝的印度士兵強行把他們的國旗插在了玉麥最高的一個山頭上,還在通往山外的路上設卡,盤查過往行人。桑杰曲巴憤怒地向他們抗議,但蠻橫的印度士兵不予理會,還威脅要殺掉他們。桑杰曲巴認識到面對荷槍實彈的侵略者,抗議是沒用的,要想守住這片土地,還是要靠金珠瑪米。
安頓好家人,勇敢的老鄉(xiāng)長冒著生命危險去給駐在扎日鄉(xiāng)的解放軍報信。到扎日區(qū)是條轉山道,道路崎嶇,瘴氣彌漫,野獸出沒。即使成群結隊的轉山人,也沒有十足把握安全地走出來,滾下山或迷路是常有的事。但桑杰曲巴顧不了這么多,為了家園,他毅然決然地出發(fā)了。
圖為玉麥鄉(xiāng)雨后山溝里暴漲的溪水,攝于2018年5月。攝影:趙耀。
夏季的高山牧場,到處都是沼澤。桑杰曲巴喘著粗氣,深一腳淺一腳地趕路。牛皮靴子里灌進去的水,咣唧咣唧一步一響,每走幾步就得倒一倒。不知摔了多少跤,總算走出沼澤地,進入山地。他把身子緊緊貼在泥濘不堪的山坡上,抓住樹根和藤蔓,手腳并用地往上爬,不知滾下來多少次。
平時7天的路程,桑杰曲巴只用4天就趕到了,踉踉蹌蹌地趕到扎日區(qū)時,他全身濕透,手上臉上到處都是被樹枝和石頭劃破的血口子,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信送到了。
金珠瑪米來了。印度兵悻悻溜走了。
看到一家人安然無恙,桑杰曲巴倒頭就睡,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醒來后,桑杰曲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印度旗扯下,用火燒掉,心里別提多高興了。不久后,他又把家從玉碓搬到谷底,向南推進了5公里多,就是現在的玉麥。